
海龙屯三十六步天梯(杨世龙/摄)
中华文明多元一体的活态见证
海龙屯并非孤立的山城,它是土司制度“因俗而治”的政治智慧结晶,更是中央王朝与边疆民族“和而不同”的文明对话场。
海龙屯的军事防御体系是古代山地筑城防御的智慧之作。海龙屯建在遵义龙岩山巅,又叫龙岩囤。龙岩山四面陡绝,地势险峻,只有山后一条窄径可以攀缘,易守难攻。始建于南宋末(1257年)的海龙屯,充分利用龙岩山独特的地形地势依山而建,最初是为了抵御蒙古大军而修建的军事要塞。其建筑设计精巧,各关隘均以巨石垒砌,并有城墙、瞭望台、石壕、箭楼等配套设施。
海龙屯的防御体系呈现出“关堡星布、以点控面、纵深防御”的特点。整个防御体系从外围到中心层层设防,构成3道防线,第一道防线由娄山关、三渡关、上渡关等组成,主要作为警戒阵地;第二道防线由养马城、养鸡城、海云屯等组成,主要作为火炮阵地;第三道防线由铁柱关、铜柱关、飞虎关等组成,是主力决战场,也是最后一道屏障。其中,飞虎关的三十六步天梯,全长52米,宽4.15米,呈30º的坡形,每级台阶高约0.5米,进深1米多,需手脚并用攀爬。这3道防线层层耗歼,逐次阻敌,构成了长达60余公里的纵深防御阵地。
海龙屯虽然在宋蒙战争中并未真正成为战场,但其军事防御功能的设计,在明万历二十八年(1600年)的平播之役中,成为播州杨氏土司杨应龙与中央王朝军事对抗的最后防线。海龙屯不仅是一个军事防御体系,还承载了丰富的文化内涵,其建筑风格融合了汉文化和当地少数民族文化,体现了中华文明的多元一体。
民族文化与汉文化融合。杨氏土司统治时期,播州苗族、仡佬族、土家族等少数民族风俗习惯、语言文化等在当地社会生活中占据重要地位,民族文化得以传承和发展。自杨端入播以来,大力推行汉文化,以孔儒思想教化人民,促进了民族之间的融合。在杨汉英统治时期(元朝初年),播州地区的教育呈现出制度化、儒学化、融合化的发展趋势,体现出明显的“汉化”与“地方治理”双重功能。“急教化,大治泮宫”,杨汉英积极修建文庙、儒学和书院,推动儒学教育在播州制度化落地。他还上书请求设学开科,使播州教育从“养士”走向“选士”,与国家制度接轨。洪武二十三年(1390年),播州宣慰使司派遣子弟到京师求学,学习中原文化,接受儒学文化的熏陶。同时,还在播州设宣慰司学,除招收土司子弟外,还允许部分民间子弟入学,播州“蛮荒子弟多读书攻文,土俗为之大变”,逐渐“世转为华俗,渐渍于礼”。他不仅推动儒学教育,更以理学教化地方,强化对中原文化的认同,促进了民族融合。教育成为播州从“蛮夷之地”向“礼乐之邦”转型的关键力量。
自然与人文共生。海龙屯作为贵州唯一的世界文化遗产,不仅是土司制度的历史见证,更是自然与人文共生共融的典范。一是以山水为骨,自然地形塑造人文格局。海龙屯选址“依山为屏,借水为险”,三面环溪,一径通幽,九道关隘沿山势蜿蜒而上,形成“山即是城,城即是山”的防御体系。二是以文化为魂,历史记忆嵌入自然场域。物质与非物质遗产共生,城墙、宫址、水牢等遗存与杨氏土司家族记忆、仡佬族传说、军事战争叙事共同构成“活的文化地层”。三十六步天梯、飞虎关等节点不仅是军事设施,更是土司权威的仪式化表达。行走其间,石阶的压迫感与山体的巍峨形成“人在自然中感悟权力秩序”的精神体验,形成仪式化空间的自然共鸣。三是以生活为韵,现代转化中延续共生智慧。如今的海龙屯通过数字音景还原古战场回声,非遗工坊将拓片、酱酒酿造等传统技艺嵌入旅游动线,游客“白天访遗址,夜宿观星空”,形成“自然—历史—生活”的时空连续体。四是以精神共鸣,从地方经验到文化价值。通过“保护—阐释—体验”,海龙屯将生态保护要求转化为文化吸引力,通过自然与人文的有机融合,实现“保护遗产即保护山水”的现代共识,是可持续旅游的共生范式。这种“山—城—人”三位一体的格局,不仅展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