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家半世纪的变迁

  (视觉中国/图)

  文丨■ 刘永胜

  今年满五十岁,知天命之年。活了半个世纪,最让我感慨万千的是,我见证了老家半个世纪以来的变迁。 

  老家在黔北一处山势低洼处,四面环山,中间贯以条河流蜿蜒西去。早上太阳从东面的山头跃起,照亮了这条河流,然后这太阳也随着河流西去,黄昏时红光灿灿地沉下西面的山头。 

  翻过东面的山头,是通向遵义的公路,翻过西面的山头,是通向茅台酒厂的公路。东一条公路,西一条公路,老家就这样夹在中间,出行十分不便。也许是因为老家是四面环山的小盆地,形似一口井,所以就叫了“井坝”。 

  井坝村全村三千多口人,盛产煤矿。因为煤矿,老家的人好像从来没有叫过苦,打小我就看见大小货车在老家运煤。老家代代人几乎都在和煤矿打交道,都钻到地底下挖煤。我小时候,在路上遇到的男子都面容黢黑。他们吃饭时,就看到一个黑人两片红嘴唇在动。他们喝水时,那水就随着染黑了。挖煤的人都喜欢抽旱烟,叭叭地抽着解乏。矿洞里瓦斯爆炸,挖煤的人说是起阴火。他们这么说时,我仿佛看到矿洞里燃烧的瓦斯火光幽幽暗暗,是张牙舞爪的恶魔来夺人性命。因为在煤窑里挖煤,没有安全常识,因此以前每一代人都有死在煤洞里的,即便如此,人们依然不断地往煤洞里钻,那是人们唯一的经济来源,他们挖出来的仿佛不是一坨坨的煤,而是一坨坨的钱。 

  于是,在周围的村庄还在点煤油灯的时代,老家就通了电;在周围村庄还在苦思如何通电的时代,老家就有了黑白电视机。老家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就建有水电站,水电站建在一个山坡脚,山坡上铺设了一百多米长的铁水管,连接铁水管的是约一公里长的水渠。那时候,我常常惊讶这些铁水管是如何安装的,还有水电站里那些庞大的机器是如何运到坡脚的。看着水电站通向四面八方的电线网,我就特自豪;看着操作电站里那些机器的人,我也很羡慕。但每当走到电站周围,听着机器的轰鸣,就感觉脚下麻麻的,仿佛到处都有电。 

  可是,有了电,人们就在小煤窑洞里安装了抽水泵,水泵将煤洞里的污水排到那条小河,小河被污染了,水变成了黄褐色,连鱼虾都毒死了,小河就那么悲伤地流淌着。 

  大家经常说井坝的小伙子不愁找不到媳妇,周围村庄的人也说,嫁姑娘要嫁就嫁到井坝。井坝有煤、有电、有水稻。不像周围的村庄还在点煤油灯,还在烧木柴,还在天天吃老苞谷米,井坝人都把苞谷米拿来喂猪喂鸡。 

  但是井坝人没有自己的集,所以井坝人每逢阴历每月尾数的3、6、9都要出去赶集。近一点的集,就只有管辖井坝村的长岗镇了。